人文史地
博弈論的最早發現者—奧德修斯
文／江逐浪
廷達瑞俄斯誓言
廷達瑞俄斯誓言不是廷達瑞俄斯發的誓，而是很多希臘國王、王子、英雄在廷達瑞俄斯面前發的誓言。廷達瑞俄斯是上一任斯巴達國王，也是海倫名義上的父親。
海倫有著傳奇的出身。她的母親是廷達瑞俄斯的王后麗達/莉妲（Leda）。有一天，宙斯化身為一隻天鵝誘惑了毫無防備的麗達。十個月後，麗達生下了兩枚天鵝蛋，每枚蛋裡都有一對龍鳳胎。這四個孩子裡，其中兩個是她和人間的丈夫廷達瑞俄斯的兒女，另外兩個是她與宙斯的兒女。海倫就是麗達與宙斯的女兒。
麗達/莉妲與天鵝（達文西的原圖丟失，此圖為其學生的臨摹版）法蘭西斯科‧梅爾茲｜1508—1515年｜木板油畫｜130×77.5cm｜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
這幅作品中真正重要的是麗達（莉妲）腳邊的四個孩子，這四個孩子都大名鼎鼎，不妨猜一下誰是小海倫。
廷達瑞俄斯從小把海倫撫養長大，視如己出。等到她成年時，來求婚的國王、王子、英雄踏破了斯巴達宮廷的門檻，幾乎所有希臘世界適齡的單身英雄都來了。面對這麼熱鬧的求婚場景，國王廷達瑞俄斯憂心忡忡。他發現這熱鬧裡蘊含著巨大的危險：無論他把海倫許配給誰，都有可能立刻引起一場毆鬥，甚至是戰爭。
怎麼辦？海倫只有一個，求婚者卻來了幾十個。這些求婚者中，有一個名叫奧德修斯（Odysseus）的國王。他是希臘西部的綺色佳島（Ithaca，也譯作伊塔卡、伊薩卡等）的國王，那裡土地貧瘠，國力弱小。奧德修斯很有自知之明，他清醒地認知到自己在求婚者中既不是最英俊的也不是武功最高的，更不是最有權力或最有錢的，一定沒機會入海倫父女之眼。
他立刻轉變思路，當別人一窩蜂去求「最好」時，他轉頭去求取被別人忽視的「第二好」。這樣，與大概率的空手而歸相比，他能得到最大的利益。由此可見，奧德修斯真的是古希臘第一聰明人，那時候他就參透了博弈論中的「非合作博弈」原理了。
奧德修斯很快就在斯巴達王宮裡找到了「第二好」—海倫的堂姐。她的美麗沒有海倫那樣光輝耀眼，以至於眾多求婚者沒有注意到她。可是她賢慧、聰明、剛毅，幾乎具備所有奧德修斯喜歡、也需要的美好特質。關鍵是，她是斯巴達國王的侄女，正是這位綺色佳國王需要的公主。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奧德修斯了，她的名字叫潘娜洛比（Penelope）。
奧德修斯和潘娜洛比
約翰‧海因里希‧施蒂拜因｜1802年｜布面油畫｜86.8×107.9cm｜私人收藏
可是，斯巴達和綺色佳的實力實在太懸殊了，以奧德修斯的資格在正常情況下他連潘娜洛比也娶不到。這怎麼辦？他必須要「立功」才行。於是，他向躊躇不決的廷達瑞俄斯國王建議：只要將潘娜洛比許配給他，他就幫斯巴達解決海倫嫁誰的難題。
廷達瑞俄斯大喜過望，立刻就答應了奧德修斯的請求。
在奧德修斯建議下，所有求婚者在廷達瑞俄斯國王面前莊嚴地發誓：第一、他們尊重海倫的選擇；第二、他們將拼盡全力保護海倫所選擇的丈夫的利益。這兩條誓言解決了所有問題。由於第一條誓言，不管誰是最終的幸運兒，大家都必須「尊重海倫的選擇」，失敗者們不能傷害海倫的未婚夫，更不能武力逼迫海倫改變主意！
單憑這一條，奧德修斯就能保證斯巴達宮廷裡不會出現任何打架決鬥之類的糟心事，而他更睿智的是讓所有人發了第二條誓言：全力保護海倫丈夫的利益。也就是說，將來如果有人對海倫的丈夫不利，宣誓的所有人都有義務為他而戰。簡單地說，他們不僅自己不能找情敵拼命，如果有一天情敵遇到麻煩、危險，他們還需要為情敵拼命。
從愛情的角度看，這可真是一個崇高的誓言；從政治的角度看，這則誓言的意義更加重大。古代的希臘是一個由上千島嶼、城邦組成的文明區，從來都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從真實的歷史來看，連覆蓋整個希臘地區的聯盟都沒有。可是，廷達瑞俄斯誓言卻在事實上把這些求婚者們聯結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