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族
烤全羊的由來
烤全羊的來歷很有趣。有一天,一戶人家院子突然起火,將院中的東西悉數燒盡。主人匆匆趕回,為剩下的一片廢墟目瞪口呆。突然,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那人循著香味找去,發現一香,不由得叫了一聲:烤全羊。那人的院子雖然被燒毀,但偶然得到的烤全羊製作方法卻讓他欣慰,從此便專以製作烤全羊為生。
新疆人的烤全羊
在新疆,要說一道菜品的色、香、味、形俱全,非烤全羊莫屬。將一整隻羊烤熟後推上來,只要你能看見,都會被烤全羊外在的美所震撼。無論是觀賞、嗅聞還是品嚐,都不會費什麼勁。有一句諺語說得好:眼睛看飽了,肚子卻餓了。想必見到烤全羊的人,看不了幾眼,就會咽口水。用新疆人的話說,既然眼睛和肚子都饞了,那就吃吧,人家費了工夫弄好了烤全羊,不吃對不起人家。
如果還要說最有邊疆風味的菜品,亦是烤全羊。做烤全羊用的羊,不能太大,亦不能太小。太大炙烤起來太費勁,稍有不慎會夾生,浪費一隻羊不說,還有損待客者的臉面。太大的羊還太貴,一頓招待下來,如果吃不完,會讓人心疼。有一次,我打聽一隻烤全羊多少錢,知情者給我算了一筆賬:現如今,一斤羊肉三四十元錢,一般情況下,一隻羊大概有五六十斤肉,算下來僅羊肉就要兩千元左右。這還不算,還有加工、配調料、炙烤等費用,又要兩千元左右。全部費用加起來,往往在四五千元。如果是高檔宴會廳或酒店,則常常在七八千元,有的甚至上萬元。如此價格,便導致烤全羊成為門臉菜品,除了招待貴賓或強調某種儀式,在平常百姓的餐桌上,從來不會出現。
但烤全羊的名氣很大,想必沒吃過的人,也能想像出把一整隻羊烤熟,然後由很多人將其吃掉的情景。有一次見一位同事接電話,電話那頭是他在內地某省份的朋友,提出近期要來新疆,想吃一次烤全羊。同事一聽臉色就變了,一隻烤全羊少說也得七八千元,再加上別的菜和酒,估計少不了一萬元。同事的朋友大概從電話中覺出了什麼,便對同事說,有烤全羊就行,菜可以少點一些。同事接完電話從我身邊走過,我聽見他在嘀咕:菜能值幾個錢,一個菜也就頂烤全羊的一塊肉!
宴客時的烤全羊
有一年在喀什參加一個活動,見有人在宰羊,問過後得知,晚上要安排大家吃烤全羊。朋友見我不停地問烤全羊的來龍去脈,便說羊剛宰掉,現在過去看看,能看到製作的過程。這正是我所希望的,於是感激地應允了朋友。
我們到了烤全羊的地方,見人們已將羊剝皮,並去掉了四蹄及內臟,用清水把裡裡外外洗乾淨了。不知為何,平時所見的羊是很大的,而此時被剝了皮去了內臟,一下子便顯得小了,如果不是羊肉顯出熟知的親切感,反倒會覺得此時的羊陌生。
人們把拾掇乾淨的羊放在木板上,在一個盆中把麵粉、鹽水、雞蛋、薑黃、胡椒粉和孜然粉等調成糊狀,均勻地抹在羊的全身。烤全羊靠這些調料提味,如果調料的比例不合適,會影響最後的味道。負責配調料的人每抓起一種調料,都小心翼翼撒入盆中,生怕放多或放少。
在羊身上抹調料也是細活,那人不停地來回抹著,似乎並未用力,但手卻不離羊身。看來這個程序要的是不輕不重,也許只有這樣,調料才可浸入羊肉。
等到把羊全身抹得油亮光滑,便拿起一根釘有鐵釘的木棍,從羊頭穿到尾部,幾人合力把羊放進特製的饢坑裡,蓋嚴坑口開始炙烤。朋友說,烤的過程中要不斷地翻動,防止有的地方被烤焦,有的地方烤不熟。
至此已目睹了烤全羊的製作過程,問何時吃,被告知要舉行一個儀式後,才會推上來。感覺烤全羊可能與晚飯無關,大家便進了餐廳,看見桌上的紅柳烤羊肉串和抓飯很誘人,就先吃了。
吃完去了活動現場,說烤全羊還在饢坑中,但周圍有人在唱歌跳舞,便被吸引了過去。人們唱的是一首民歌,跳的是麥西熱甫。看著熱鬧的場面,便覺得吃飯喝酒和唱歌跳舞,是一連串的生活內容,快樂也正在於此。
歌是聽的,舞是看的,但持續的時間長了,便難免走神。我記得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烤全羊的來歷,說烤全羊起源於蒙古族,《元史》記載,十二世紀的蒙古人「掘地為坎以燎肉」。《朴通事.柳蒸羊》中對烤全羊有更詳細記載:「元代有柳蒸羊,於地作爐三尺,周圍以火燒,令全通赤,用鐵箅盛羊,上用柳子蓋覆土封,以熟為度。」
場中的人仍在唱歌跳舞,四周的人亦受到感染,不斷有人加入跳舞的隊伍。我們不會唱也不會跳,只能閒聊。一位朋友說,烤全羊從元代一直到清代,都是貴族用以招待貴賓的珍饈佳餚。康熙和乾隆年間,一個王府的烤全羊遐邇京城,連一名叫嘎如迪的蒙古族廚師也跟著出了名。
說話的間隙,聽得饢坑邊一陣熱鬧,見有幾人正在忙碌,看來那隻羊已經烤好。果然,羊已經出了饢坑,被擺在餐車上推了過來。有人在羊頭上繫上了紅色頭結,嘴裡含上芹菜,猶如那隻羊在臥著吃草。
場中的人都靜下來,好像剛才唱歌跳舞,是在迎接一隻烤全羊出饢坑。羊被烤得黃裡透油,散出迷人的光澤。我因為離得近,聞到了撲鼻的香味。再看其焦黃脆亮的外殼,頓時垂涎欲滴,食欲大增。
活動主辦方介紹了一番烤全羊,然後給大家做示範,用刀子削下一塊。大家親自動手,挑或肥或瘦處削下來吃。烤全羊的肉更酥軟一些,但味道濃厚,尤其是外面的羊皮,咀嚼起來格外焦脆。我嘗試用脆皮包了一塊羊肉,一嚐果然好。也有人將肉切成塊狀,蘸上胡椒粉,吃得心滿意足。
因為烤全羊供多人食用,每人上去削一塊,不一會兒就只剩下一副骨架。一隻烤全羊能被吃光,是最完美的結局。大多烤全羊都注重形式,出饢坑後舉行完剪綵儀式,便推下去由專人或剁或切成塊狀,然後用盤子端上來供客人食用。那時的羊肉,已沒有了烤全羊的影子,讓人覺得一隻烤全羊,已悄悄變成了普通的肉食。
本以為與烤全羊就那樣相遇,算是吃過並知道了烤全羊,不料當天晚上卻見到了讓人驚愕的一幕。那隻烤全羊被吃完後,剔下的骨頭扔在院子一角,不遠處拴了一隻羊,它在明天或後天將被宰殺,供人們饕餮。但它很平靜,似乎已知曉命運,並認了命。但當人們將那堆骨頭倒在離它不遠處後,它便驚恐咩叫,四蹄將地上的土踢得紛飛。沒有人關心它,它就那樣叫了一夜。
本文摘自《天山腳下的孜味:從烤全羊、手抓飯、大盤雞到饢坑肉,來一趟新疆饗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