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意外」的真相?隱匿的真相、人性的醜惡與沉默的動機

標籤: 華文創作短篇小說推理小說
文/馬卡

 

在那場「意外」背後,真相並不單純。
謊言、沉默與人性的黑暗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每一句話都可能是線索,而每一次沉默,或許都隱藏著致命的動機……

 

會流血的泰迪熊

 

「快點啦,我們快要趕不上了。」阿步催促著阿蓮。

「哥,你幫我拿東西啦,齁呦,這很重你知道嗎?」阿蓮連聲抱怨。

 

這對剛結束假期的兄妹,正從老家出發,準備返回工作崗位。他倆都在TC市工作,兩人的公司也近,為了省錢就一起租房,大概一年返鄉兩次。之所以很少返鄉,主要是他們都很受不了父母的嘮叨,像這一次,四天的連假,他們只在老家待了兩天,就迫不及待返回TC市。兩人要坐的火車是早上五點半發車,但現在兩人因為吃早餐而耽誤了一些時間。

 

「還不是妳害的,」阿步也抱怨,「早說不要吃早餐了,害我們快要趕不上火車,叫妳快一點,現在又一直抱怨。」阿步嘴上雖然也在抱怨,還是把妹妹的行李攬在身上。

喝下最後一口蚵仔麵線,阿蓮才捧著微凸的肚子,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之後他們得再步行一公里多才能到火車站。在趕路的過程中兩人雖不斷拌嘴,但他們其實感情甚篤,畢竟去異鄉打拼的兩人,只能依靠彼此。

 

雖然時間是大清早,但已經是盛暑時期,氣溫依然有點高,才走沒幾步,很會流汗的阿步背後已濕濡一片。

「咦?」阿蓮忽然停下腳步,往一旁的小巷子看去。

「怎麼了?」阿步問道,並伸手往滿是汗水的臉頰一抹。

「那個……是泰迪熊嗎?」阿蓮指著小巷子裡的一團黑影說道。她非常喜愛泰迪熊,高中時期還跟幾個女同學組泰迪熊社團。現在雖然已二十好幾,房間裡還是堆滿泰迪熊玩偶。

「好像是,但那麼髒了,看起來還像被狗咬過,不要管它了。」

「好可憐哦,一個人喔不,一隻熊就這樣破破爛爛、孤孤單單地躺在那裡……」阿蓮語氣中透露著不捨。她把手上唯一的行李也交給阿步。

「很重欸……」

「別吵了,像個男人好嗎?你就是這樣婆婆媽媽,才交不到女朋友。」阿蓮說完,隨即走入小巷子。阿步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還說我咧,啊妳還不是交不到男友?」

阿蓮走進小巷子後才發現裡面又潮濕又骯髒,散發難聞的味道。當她來到泰迪熊面前時,確認了顏色跟花紋的確是泰迪熊,只是娃娃的外表真的很髒又有些破爛,看來確實被野狗咬過了。

「真的是泰迪熊欸。」她轉身跟阿步大聲說。

「就算是,妳也不能怎樣啊?那麼髒,難不成妳要帶去租屋處哦?」皺起眉的阿步也大聲回應,「而且我們就快來不及了,欸,火車可是不等人的,走了啦。」

「你別吵啦。」阿蓮說,接著彎身打算把泰迪熊抱起,「咦?怎麼那麼重?」

阿步實在受不了任性的妹妹,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也走進了小巷子,隨後小巷內卻傳來阿蓮淒厲的尖叫聲……

 

客廳裡一隻白色巴哥犬忽然睜開眼,牠聽到了手機微弱的震動聲,那是從陳警官的房間傳來的。牠搖搖晃晃地跨出主人特別為牠買的藍色史努比軟墊,走到花盆旁,舔了幾口安置在牆上的水瓶後,又慢慢地走到陳警官的房門前。牠覺得主人應該會出來,但牠站了一會兒,發現沒人出來後,又回到自己的軟墊上。

陳警官拿起手機時,螢幕的亮光照得他忍不住眨了幾次眼。身旁的妻子還在熟睡,身材豐腴的她叫可可,不僅是位賢慧的家庭主婦,她還有一個特殊身分――插畫畫家。事實上她是台灣最紅的插畫畫家之一,不僅創作的圖文書十分熱賣,臉書也有超過百萬的追蹤者,一篇業配可以收入十萬以上。

陳警官坐起身子,不希望吵醒太太,但淺眠的她一下子就被吵醒了。

「這麼早就要出勤了?」還躺在床上的可可說,鼻音很重。

坐在床沿的陳警官溫柔地說:「對,沒事,妳繼續睡。」

可可拿起她那一側的鬧鐘,問:「居然那麼早呀……」又看了一眼已經起身的陳警官,「要不要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陳警官拍了拍她的肩,吻了她一下,「不用。」但可可還是坐起身子,「你等我一下,」她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出房門。

習慣裸睡的陳警官來到衣櫃前取出衣服。他雖已四十來歲,但身材精壯,幾乎看不到一絲贅肉,身上唯一缺點是大腿內側因過去中彈,而留下的明顯疤痕。他習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穿衣服,在整理一番後,又到浴室刷牙,走出房間時,可可已經熱好了一杯牛奶在等他。剛剛的巴哥犬現在正在他們腳邊,搖著尾巴,抬著頭看著他們。

「喝完牛奶再走吧。」可可說。

陳警官喝完牛奶後,又到女兒芊芊的房間。芊芊才四歲,模樣像極了妻子,也是胖胖的,有雙大眼睛。自從那次槍傷後,他就養成每日出門都要仔細看過家人的習慣。芊芊還熟睡著,身上蓋著薄薄的《冰雪奇緣》中人物圖樣的淡藍色涼被,他沒吵醒她。

 

雖然分局內有不可以在偵防車內抽菸的規定,但根本沒有警察遵守,正如現在正在車內的阿西,嘴上也叼著一根菸,往上飄的煙霧,熏得他雙眼微瞇。他正用手機查著剛才勤務指揮中心通報的地點,他腦裡有點印象,但不太確定,所以想先確認,免得待會出糗。

今天是他開偵防車來接陳警官,等一下應該也是他負責開去案發現場,陳警官腦子裡有內建GPS,尤其轄區內的每個角落他都瞭若指掌,所以每次阿西開車時都倍感壓力,害怕在陳警官面前走錯路。就在這時,陳警官打開車門,阿西嚇了一跳,他沒料到陳警官這麼快就來了。

「陳哥早啊。」阿西說,拿起放在置物槽裡的菸盒子遞給他。他手裡拿的是昂貴的洋菸,是他爸經由特殊管道買回台灣的,陳警官對此不太懂,只覺得阿西的這款菸特別好抽,但他不喜歡占阿西的便宜,只是阿西老遞菸給他,他盛情難卻。陳警官從菸盒子中抽出一根,隨即點起了菸,抽了一口,「走吧,我們可能有點慢了。」阿西點頭,把手煞車放下,但表情略為遲疑,他剛才還沒有查好地點在哪裡,陳警官看穿了他的心思,「放心,我知道在哪裡。」

車子沿著JS路開了約十分鐘,之後又轉入KS大道,此時大概是六點,天空已露出魚肚白,人行道上已有不少穿著亮色上衣的老人在走路運動,大概又開了十來分鐘後,阿西依陳警官的指示,右轉拐入一個小路口,不久後便抵達目的地。

正如陳警官所預料,法醫與鑑識科人員都已在現場,他們是最慢到的。案發現場在一條小暗巷裡,因過於狹窄,且裡面已經擠了不少人,陳警官便要阿西先在外面與制服員警一同勘查現場周圍,確認是否有可疑的人或有用的線索,交代完阿西工作,陳警官接著做好了防護措施,便走進小巷中。

這一區很靠近JB火車站,小巷子位於兩棟約五層高的透天厝中間,左邊的透天厝整棟都在招租,右邊那棟一樓是水果攤,上面是美容按摩店,但已結束營業,再往上看,其他樓層也同樣在招租。

身形消瘦、很有文青氣質的LJ派出所所長這時看到阿西,一邊微笑一邊向阿西走去。

阿西跟他見過幾次面,他叫阿倫,是警大畢業的,小阿西一歲,去年剛上任的LJ派出所所長。他大致跟阿西說明了狀況,阿西一面聆聽,一面將視線移往另一端的鑑識科人員和一對年輕男女身上,阿倫指著他們說:「他們就是報案的人,但身上沾上一些生物跡證,所以鑑識正在他們身上採證。」

阿西有點意外,「啊呦,所以他們是接觸到屍體嗎?」

「對,男人直接碰觸到,但女人沒有,只間接碰到。」

阿西覺得奇怪,很少有報案人會去碰屍體的,「他們為什麼碰屍體呀?」太陽已經悄悄升起,氣溫明顯升高,阿西開始覺得有點熱。

阿倫偏著頭,「這我也不知道,還沒跟他們仔細談過,等鑑識完再問問吧。」

 

他們四處走動查看了一下,但關鍵處都在小巷子裡,外面看來一切如常。後來他們來到附近一間西式早餐店,打算詢問情況。拿著平底鍋鏟的老闆娘見到穿著制服的阿倫,露出好奇表情,她當然知道附近發生了一些事,但沒發問。阿西出門前已吃了兩片土司與煎培根,看到桌上的現做三明治時,還是覺得有點餓。

阿倫問阿西吃過了沒,阿西點頭,他笑著說自己還沒吃,於是買了一個現做的火腿肉鬆三明治。阿西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很後悔自己沒有跟著買,但現在若再買,也顯得奇怪,只得打消念頭。

他們隨後問了老闆娘幾個問題,比方說昨晚有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事或聽到可疑的聲音等,但她摸著脖頸,皺著眉頭,搖搖頭,以平靜的語氣說:「沒有啊,什麼也沒發生。」

老闆娘也沒有多作發問,阿西看出來她好像不希望有任何事跟她扯上關係。

兩人又回到了現場,發現已有拿著專業攝影機的媒體及幾位看來是圍觀民眾的人,站在黃色封鎖線外面。阿倫此時看著正在震動的手機,「不好意思,暫時失陪一下。」然後便到一旁接起電話。阿西來到小巷子前,站在一名正在看守現場的制服員警身後,他好像跟現場的媒體起了一些爭執。

阿西拍了拍他被汗濡濕的背,「別管他們了,只要沒有進來破壞現場就好。」制服員警點了點頭。「不過媒體就算了,民眾未免也太多管閒事了吧?」

制服員警用指甲摳著鼻翼說:「他們好像是網紅之類的人,剛剛就是有人試圖越過管制線,我才跟他們吵起來。」阿西看到他們一直用手上的手機往小巷子裡拍。

「真的假的?」阿西咋舌,「這些網紅,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現在這時代,大家都想紅,而且慢了就沒人要看了,當然要很快呀!而且—」制服員警用手抹去幾乎要流進眼窩的汗水說:「這個案子也太非比尋常了……」

「真的,也太殘忍。」阿西嘆口氣,抱起了雙臂。

「簡直喪心病狂吧。」制服員警又說。兩人同步搖頭感慨,頭形相似的他們,看來像極了同步搖擺的兩顆西瓜,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喜感。

站在法醫旁邊的陳警官與法醫的討論似乎告一段落,阿西見陳警官拍了拍法醫的肩膀後,轉過身來,慢慢走出小巷,阿西則早就在小巷子外候著。

兩人碰到面時,緊繃著臉的陳警官用拇指輕按嘴角,示意阿西跟他到一旁。阿西立刻明白—他要抽菸。或許這是抽菸的人之間特有的默契,剛跟阿西討論的制服員警也是個老菸槍,就算是第一次跟陳警官見面,也同樣理解了他的動作,於是也走到一旁。不知何時,阿倫也加入了他們。

四人開始吞雲吐霧,周圍的空氣很快就被如同白膜的煙霧包覆著。陳警官同時跟他們說明了法醫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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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直播主密室死亡之謎(血色真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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