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史地
「你咒我死？我偏不信！」——江湖不是話本寫的，是我萬笑天衝出來的
文／常疚
他不識字，卻識得仇恨；他不信話本，卻信自己。萬笑天駕馬奔虎山，只為證明：主角不能死，江湖由他衝出來。
第三回
坐在馬車裡的萬笑天想偷跑，可是，自己才從窗戶探頭出來，四處看看的時候，江唯成就會一個棍子打過來，把他趕回馬車裡頭。他只好想其他辦法，在馬車裡四處看看。
朱花玉坐在門口，林隨清把對面的窗戶擋著，馬車還很窄，不好走動。萬笑天看這個情形，自己跑也跑不了，乾脆躺下來，不走了。
萬笑天看到一堆冊子堆在他身旁，也不問這是什麼人的，拿起來就隨便翻，又拿燒餅出來喫，邊喫邊看，但是他不識字，根本看不懂。
「欸，你為什麼一定要去艋舺？」
萬笑天放下了冊子，和林隨清聊了起來。
「每一個人都講艋舺危險，但又不是每一個人都去過。我沒去過艋舺，怎會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隨清倚靠在窗戶邊，手拿一把扇子，搧風搧得很輕，心裡想著自己這一路走來太無聊，除了剛剛經歷一場刺激的打鬥之外，其他的時間都沒什麼事情可以做。
這時候，馬車經過了瑠公圳，林隨清看著眼前一片一片的田，突然想到，聽說附近的四獸山以前有妖邪作怪，時常起霧，傳說國姓爺除妖之後這邊就變成了風水寶地，很多仙人上山修行。
林隨清探出頭，問江唯成可不可以去？江唯成看看日頭，剛過午時，若是繞去爬山，天黑之前到不了百福客棧，便拒絕林隨清。
林隨清坐回車裡，看著虎、豹、獅、象四座山，艋舺不能去，四獸山又不能去，心底是很不舒暢。
「林少爺，這本冊是寫啥？」
萬笑天問完去艋舺的事情，又開始問起書的事。
「那本是搶寶刀的。」
萬笑天聞言感覺不吉利，丟掉了手裡的冊子，又換一本。
「這本咧？」
「這本是要報仇的。」
報仇的話本，萬笑天很有興趣。他一頁一頁地看，看到手裡的燒餅已經喫完了，一個字還都看不進去，翻了三四遍，一張圖都沒有，真無聊。
「最後有殺死否？」
「殺死了，主角也跳崖死了。」
「死了？主角哪可以死！」
「怎麼不能？人都會死。」
「當然不能死！恁爸就是來尋仇的，他父親殺死我全庄社的人，我還要賠他？」
萬笑天太生氣，氣到站起來，卻一頭撞到了車頂，整車都在震。不過，他感覺不到痛，他心裡只剩下想要打人的念頭。
「少俠，你是尋仇的？」
林隨清對萬笑天的回答很有興趣。
「是又怎樣？」
「沒啦，你這種江湖豪傑，我最中意。」
「中你的頭，你咒我死，還中意咧。」
「故事那樣寫，我又不知道真的假的。」
「好啊，我證明給你看，看主角是會死還是不會死！」
萬笑天往車夫的位置爬去，擠在謝照落身邊。
謝照落看到突然擠到身邊的萬笑天，嚇了一跳。
「萬笑天你要做甚？」
「哎呀！你閃邊去啦！」
萬笑天一屁股往謝照落撞過去，謝照落一個沒坐好，不小心摔下了車，他還來不及喊，只看著萬笑天駛馬車往虎山疾行。
馬鞭一下又一下抽在馬身上，痛得馬嘶嘶地吼，馬車愈駛愈快又愈駛愈急，顛簸的山路讓整台馬車上上下下，萬笑天想要嚇林隨清，他轉頭，大聲對著馬車裡吼。
「怎麼樣！敢會死！」
朱花玉把林隨清攬牢牢不敢放手，眼淚和鼻水流了整臉和馬車裡面四處都是，朱花玉被嚇地哭到停不下來，反倒是林隨清，半個身體都在窗戶外面，吹一輩子都沒吹過的風，欣賞虎山的一草一木，這才是遊歷江湖，有夠刺激！
萬笑天看到林隨清自在興奮的模樣，心想，怎會這樣？這林隨清不但不怕，又很歡喜？
萬笑天不甘願，馬鞭愈抽愈大力，馬是愈吼愈可憐。
馬車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一路向上，已經爬得很高了，再跑下去，眼前的大轉彎就是懸崖，既然飆車嚇不倒這林少爺，跳懸崖不可能不怕吧？
赤心劍在萬笑天身邊隨著馬車振動，敲冰戛玉，好似快落到地上，響得生狂。這聲音似乎在提醒萬笑天，可以趁這個機會丟掉赤心，丟掉他一輩子放在心內的仇，好，很好，萬笑天又抽馬鞭，準備摘下赤心劍……
本文摘自《仇起秀朗社》
